记录一场HR和程序员的面试

下午面试了一个程序员，78年，未婚，从事技术三年。

他穿了深色外套，里面是一件深色线衫，款式都不流行，衣服看得出来都有了一定年头。半边身体紧靠着椅背，怀中抱着背包，手不停的纠缠着背包带子，陈述问题的时候会不断有摸耳朵，抬眼镜，抹鼻子的小动作。

感觉到他的紧张，谈话中我面带微笑，尽量放松气氛，先做了自我介绍，然后希望他介绍一下在北京的经历开头。

他开始讲，之前中专毕业在家乡小城市做会计行政类工作，后来想转行技术，有了个机会然后就开始学习，10年来了北京，经历了三家公司。

上述是我根据他断断续续的陈述，加上我问的问题整理出来的。坦率的说，他的表达能力和逻辑能力有点儿差。

讲离职原因的时候，他说希望能去大公司深造，认为大公司和互联网公司所用的技术比较先进，在这样的公司做基本工作也愿意。然后话题一转，他开始谈在北京找工作的经历，我很有兴趣就没打断他。鉴于他从10年来北京已经工作了三家公司，面试经历自然也不少，从他的陈述，基本有两种情况：

一、理想的大公司，刚开始不太了解，但后来知道公司规模很大，基本上复试两次后就没后续，这样的公司数量4+
二、一般的公司，去之前不太了解公司业务，但好像也不错，遂入职，后来发现某些问题不太如意，这样的公司数量3

考虑到他的年龄，以及在北京的生活压力，我继续问他是否有三至五年的规划，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。

他说没有制定这么久的计划，原因是未来有太多不确定性的因素，之前定过一次，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实现，现在对他来说，进大公司的机会也越来越少，所以未来的不确定性太大，没办法计划。

这时我表述了我认为制定计划的原因，虽然未来有很多不确定，但只有定了计划才能一步步实现，他仍坚持自己的看法。我们在这个问题上未达成一致，好在我不是强迫别人一定要接受的人，面试继续。

在我看来，不了解公司情况就贸然参加面试，是个很严重的问题，容易浪费机会，但从他的陈述，虽然曾出现过这种情况让他未能去他理想的大公司，他仍未做出改善。遂问他之前工作中有没有出现过错误，有的话是如何做改进的。

他开始讲之前公司的工作流程，提交代码自己先检查，然后提交运行，测试发现问题会反馈给项目经理，项目经理再找BUG，或者联系到某个人确认问题。

我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。

他才正式回答，之前没出现过错误。

聊到这个时候，我觉得可以结束面试了。最后随口问了一下他在北京的朋友圈和平时活动，他似乎对我的问题有点诧异，但也回答说在北京朋友很少，周末（犹豫了一会儿）有时候会上网，或者去书店看看书。

结束时，我个人给了他建议，以后面试的时候先了解下公司的情况，有准备会更好。但根据之前聊天得到的信息，我觉得他改变这点很难。

跟技术部门面试官聊了一下，大家共同的意见是沟通能力不好，容易跑题。我觉得他的问题并不仅仅存在于我得到的信息: 78年、没规划、没信心、没理想、没朋友（当然肯定也没女朋友）、没娱乐活动，而是一种对待生活和对待自己的态度。

也许如他所说，很多的机会都已经失去，他没办法像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样考虑问题。但，现在的生活仍然是无法再追回的，他未来永远不会比现在更年轻。如何把握现在的生活，做的比过去的自己更好，在这个过程中建立对自己和生活的信心，不盲目不人云亦云，不狂妄而是脚踏实地，未来才有希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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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文章发表后，有朋友对我问个人规划提出质疑，关于规划，我后来写的时候也有考虑过，也许他只是讲了真话而已，没有规划也并没有错，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怎么生活的权力。

大多数时候，我并不在意他们所说的规划是不是最终能够实现，那是他们的事情，有时候我会追问细节，但不管怎么样，选择时我偏向于有条理有计划的人，这是事实。对个人有规划会让我觉得这个人有想要达成的目标，内心的驱动力才是促使人前进的最有效方式。

78年出生并不是原罪，对他这种情况来说只是罪上加罪。如果他是一把年纪糊里糊涂但很坦然很幸福，我觉得招这样一个人过来应该很稳定。但那些一把年纪，没能力改变现状，无法批判性的认识事物，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，不知道什么是幸福的人，我不可避免的觉得他们很可悲。

对待招聘这件事，我很早之前就意识到我有自己的喜好和偏见，所以过程中我尽量客观。但无奈这就是一件很主观的事情，我必须有自己的态度和主见。

每当给一个人投了否定的票， 我都会反省是否有自己的偏见存在，我也曾忧虑是否会因为自己的原因错过了某个合适的人，无奈并没有人告诉我有这样的事情。我明白世界上并不存在完美的人，我自己亦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