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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68年,一场激进学生运动席卷整个欧美。在法国,这场抗议运动被称作“五月风暴”,一度使法国资产阶级国家机器受到威胁,但终究还是被平息下去了。情绪受到严重压抑的大学生,对在学潮中持冰冷中立态度的结构主义导师们十分不满,嘲笑其“结构,结构,从不上街参加战斗”。同时,结构主义强调结构稳定性、整体性的思想和眼光也遭到怀疑与冷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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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法国五月风暴)

解构主义思潮应运而生。

学潮未能颠覆资产阶级政权结构,但转入另一领域,颠覆才刚刚开始。

法国一些文论家、作家、哲学家组成“太凯系”集团,明确打出后结构主义旗号,对法国学术界产生了强大影响。德里达正是其重要成员和经常撰稿人之一。

雅克·德里达,法国哲学家、文论家。这位出生在阿尔及利亚近郊一个犹太裔家庭的叛逆者,是当之无愧的解构主义领袖,他致力于颠覆“逻各斯中心主义”,拉开了西方对一切中心化传统进行颠覆的序幕。

德里达的裁决与解构

“逻各斯”出自古希腊语,为λὀγος(logos)的音译,意即“语言”、“定义”,其别称是:存在、本质、本源、真理、绝对等等。在德里达看来,从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一直到黑格尔和列维—斯特劳斯的整个西方形而上学传统,都是“逻各斯中心主义”的。这是德里达继承海德格尔的思路对西方哲学的一个总的裁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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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逻各斯中心主义”使得西方传统的形而上学思维方法建立在二元对立的基础之上,如:灵魂/肉体、自然/文化、男性/女性、语言/文字、真理/谬误等。这种二元项的对立并非是平等并置的,“逻各斯中心主义”通过设立第一项的优先性而迫使第二项从属于它,例如,把女人视为第二性。

德里达认为,“传统哲学的一个二元对立中,我们所见到的唯有一种鲜明的对比及关系,绝无两个对象的和平相处,其中一项在逻辑价值等等方面统治着另一项,高居发号施令的地位。”而这正是逻各斯中心主义的要害所在。

德里达的解构为20世纪整个思想界提供了一个维度,让人们重新去考察那些长期以来被奉为中心的本原,从既定的文化秩序开始,震荡、动摇各个领域的中心主义思维。

挥之不去的“中心化”幽灵

60年代末起,随着德里达连续赴美讲学,解构主义思想在美国大学和知识界广为传播。建筑理论家伯纳德-屈米把德里达的解构主义理论引入建筑理论,经济学领域,哈耶克用货币的非国家化诠释去中心哲学,而在科技领域,互联网的诞生,也是去中心化的典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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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建筑解构主义代表作:西班牙毕尔巴鄂古根海姆美术馆)

然而,中心化的幽灵是如此强大,互联网的进一步发展,使得原本去中心化的技术重新成为了中心化的奴仆。这个本来充满希望的解放之地,反而比从前任何一个时代更擅长从对个体的监控与剥夺中获利。

德里达关于逻各斯中心主义根源的分析,并没有提及是什么给予中心化幽灵源源不断的力量。反而是区块链的诞生,一举揭破了这个问题的答案:是信任。

从人类诞生至今,中心化一直都以各种面貌来收割信任,它的自我包装,包括了德里达所涉及的二元对立中,一切被居于高等级的一方。而它们的获利是显而易见的,教会收割信任(常常被置换为信仰,第三方机构也有这种运作趋势),换来了漫长的中世纪,第三方机构收割信任,换来了源源不断的财富。也许上帝真的死了,然而,新的信任代言人正迫不及待成为下一代贪婪众神。我们对信任的渴求一日存在欠缺,便一日会滋养出新的中心化场。

新一代的反抗者:区块链

区块链以“中心化”的新一代反抗者自居,它谋求通过分布式网络建立技术信任,实现去中心化社会模型。

首先,区块链技术利用非对称秘钥对交易信息签名,并广播;接着,验证交易信息,组装区块,并形成区块链结构;然后利用共识机制,防止链分叉;最后P2P数据传输,分布式网络存储。

在这样一个链条上,所有的交易都是可追溯的,能够防止篡改,所有的机制确保了信息的透明公开、准确、安全——这意味着“信任”的解决,意味着,德里达开始的去中心化愿景,在区块链这里,突然变得可期起来。

德里达的解构主义术语中,最有名的是“异延”(différance),这是德里达自创的一个词,它来自法语动词“différer”,是它的拼错了的名词形式。“异延”有从它的拉丁文词源中生发而来的“播撒”一义,它描述意义仿佛播种人抓起一把种子,四处漫散,撒开去落向四面八方,没有任何中心——这几乎完全符合区块链的构想。

而且,如果把德里达对“异延”的描述换成“区块链”,也是完全可行的:

“他不是一种存在——在场,无论他被描述的多么优越,多么独特,多么重要,或者多么超验,他什么也不支配,什么也不统治,无论哪里都不卖弄权威,也不以大写字母来炫世,不仅没有异延(区块链)的领地,而且异延(区块链)甚而是任何一块领地的颠覆。”

从这个意义上说,如今备受瞩目的区块链便格外具有哲学意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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