技术人攻略访谈二十四：海归技术人的“降级论”实践

文：Gracia(本文为原创内容，部分或全文转载均需经过作者授权，并保留完整的作者信息和技术人攻略介绍。)

导语：本期采访对象石川@shichuan石川，喜感网创始人及CEO，JavaScript Patterns创始人，HTML5 Boilerplate成员，Mobile Boilerplate主要开发人员。两年前，一篇名为《降级论》的文章，在互联网上流传甚广。作者是一名改投传统行业的IT工程师，用自身经历现身说法，劝诫还在无边苦海中的码农把目光投向更广阔的领域，用互联网技术和营销思维去改造听起来“低级”的传统行业。彼时恰逢O2O概念落地，于是乎，IT大佬养猪，PHP工程师卖水果的新闻不绝于耳。接下来这两年，大家目睹“互联网思维”的旋风刮过了餐饮界、烧烤界、送花界、成人用品界……

正好也是2012年，海外生活了十年的石川回国，创办面向婚庆行业的喜感网。穿着得体、礼貌斯文，石川看起来就像极了典型的海龟。这个似乎离地气儿最远的人，却一头扎进了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：进入婚庆行业当卧底，见识了几百人为一份2000人民币不到的工作竞争上岗，见识了竞争对手雇几百个托儿黑到极致的本土营销战，见识了国企、民企、外企和政府的不同文化，甚至还参加了著名的“非诚勿扰”，并成为获得11盏灯的著名男嘉宾……从无所适从，到游刃有余，回国这两年，他抛弃了所有成见，360度拓展自己的生活和视野。在他看来，传统行业的大佬正在积极迎接来自互联网的挑战。董明珠和雷军的10亿赌局，是行业往纵深发展的表现，融合是大势所趋，互联网和传统企业不应该站在天平两端，寻求合作共赢才是发展之道。

• 技术人攻略：请简单介绍一下之前的经历？

我16岁去新加坡读书，后来去了英国，在国外一待就是10年。专业是多媒体，接触到很多跨界的东西。毕业进入广告公司做前端开发，工作一年后加入新加坡奥美。

奥美的环境很能满足我对新东西的好奇心，因为对一切都感兴趣，老板就派我在工作之余参加了很多跨部门的活动，了解到一家广告公司从创意、顾问、媒体策划、文案、设计、公关到数据分析等不同层面的人都在做什么，以及如何利用技术去实现创意。但慢慢觉得做的线上活动可能一个月就下线了，沉淀下来的东西不多，只有一个短暂的转化率，也没有很强的成就感。

后来想专注一个领域，在技术上走得更深入。于是加入了Lastminute，这是一家英国的旅游网站，类似国内的去哪儿网，在新加坡设有研发团队。在奥美工作特别忙，在新公司只做一个产品，空出来很多业余时间。于是我从一个极端到了另一个极端，把所有的业余时间都投入到开源项目上。
最初参与的开源项目是HTML5 Boilerplate，这是一个针对HTML5的前端开发框架，项目主导人叫Paul Irish，是Google Chrome的开发人员，以及jQuery的项目成员。当时我给Paul写了一封邮件，跟他说我总结了在广告公司服务客户遇到的各种问题和解决方案。他非常爽快地邀请我加入项目，并且直接把我拖到了他的IRC里（类似于QQ群）。国内的QQ群里大家每天都说吃了什么、喝了什么，而国外IRC里大家都是把代码放进去，说我又做了什么。每天看到这么多好的东西，自己想不做好都不行。

在Lastminute做了一段时间之后，我年少轻狂的那个劲儿又犯了，觉得只关注这一个领域也不太开心，把工作一辞去了英国游学。开始想学工业设计，后来打算用这个时间干点别的，就把专业改成计算机，这样就基本不用学了。在英国的生活每天都很兴奋，城市几百年的历史就在你眼前，加上独立音乐，现代艺术，让人非常震撼。那边的人也很有热情，都在发自内心地创造和别人不一样的东西。我自己也没闲着，出版了一本HTML5开发的书，做了很多项目，也参加了各种各样的社区活动。

• 技术人攻略：是什么促使你回国发展呢？

去英国之前我回国待了一个多月，在北京一家德国CRM公司做技术方面的工作，顺便体验社会，但特别不适应。例如大家会问我学HTML5可以赚多少钱，而在国外这永远都不会被问到，类似的问题经常会让我措手不及。国外做技术的人，Twitter里每天发的都是技术内容，而国内的朋友们在微博里什么内容都发。我当时完全不理解这种行为，很好奇大家怎么知道如此多的东西，而自己除了技术什么也不会，感到很失落，最后不声不响地就走了。

虽然回国的这段经历吓到了我，但这个不安的种子慢慢发作了，到了国外后，又有了“国外好山好水好无聊，国内好脏好乱好精彩”的感觉。随后我对国内的情况产生了浓厚的兴趣。也意识到除了技术之外，我还欠缺很多其它方面的知识，纯做技术很难实现更多的自我突破。国内热火朝天的创业让我很激动，当时那根筋又发作了，跟老师打了个招呼说以后再补论文，学业没完成就回了中国。

• 技术人攻略：说一下回国之后的故事吧？

在英国的时候就想做喜感网，曾经给一个美国朋友做过类似的婚庆网站，看好这个领域在国内的发展，于是打算先进婚庆公司做卧底。

我把自己的简历修剪了一下，投给了北京一间最大的婚庆公司之一，应聘婚礼策划师。这个月薪不到两千的职位，竟然吸引了百人来面试，大家黑压压挤在一个屋里等，甚至楼下也排起了长队。当时就感叹在中国什么事情都能做到极致。面试的过程同样神奇，6个人一组群面，轮流介绍自己，挑出表达能力最好的一个，进入下一轮群面。就这样从几百人里筛出了二三十人，我也被选中了。然后老板登场，给我们一通洗脑，讲上市计划和画饼。接下来的一周是职前培训，由于我白天还在干别的事，落了几堂课，婚礼策划部分学得不好，老板直接把我调到了企划部，策划公司的品牌的推广，工资还因此增加到两千出头。体会了民族企业的一些文化，学到了很多东西，感觉很有意义。

后来卧底出来后，在做喜感时，也接了很多广告项目，经历了各种黑人和防黑。在一些线下活动中，竞争对手能雇几百个托，坐在你对面的客人全是假的，让你三天里一单也接不到。从网络攻击，到公关软文，到线下游击战，竞争对手能用各种方式把你黑到极致。还好我们客户从不主动黑别人，但得时刻防止被黑。也学会了和传统大佬们去拜关公，烧高香......

当时一下子就傻啦，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运用我原来学到的东西。白天接触的都是本土战，晚上接触的都是国外客户。每天活在“一花一世界，一树一菩提”的分裂中。

• 技术人攻略：说一下你上非诚勿扰的经历吧？

我12年9月开始创业，10月底参加了非诚勿扰的录制。一方面是家里人天天看这个节目，让我去试试，另一方面可以顺便给自己的网站做下推广。整个过程跟应聘工作一样，又是一大屋子人好几百人领号，挨个自我介绍。最后导演让我留下来，多问了几个问题，就通过了面试。

因为现场牵手成功，获得了去马尔代夫旅游的机会。我们团里二十个人，在岛上组织了一个大party，每个人都有很不一样的背景和人生经历，感觉特别神奇。上这个节目让我认识了很多有趣的人，开阔了视野。

• 技术人攻略：回国这一年多还做了些什么事，有哪些收获？

这一年里每天都被“踩”，接触到了很多程序以外的东西。例如前几个月跟一家比较大的集团谈合作，发现了自己在商业上的不足。做程序员的时候，眼里只有0跟1，不是黑就是白，但在商业过程中，要学会跟人合作和分享。创业最初就算没有赚到太多钱，但如果可以积累一个大的平台，完全可以分分钟再干点别的。但当时没有那种觉悟，以至于该放开的没有放开，该坚持的原则反而没有坚持。

在销售上也吃亏，比较厉害的销售总是会通过一些方法从我手上拿走一些东西，利益互换的过程中，可能把你又玩回去了。

这一年来，从早到晚活在好几个不同的世界里。有政府的项目产品、有外国的产品、有国企民企的产品、也有自己的产品，人一下子就活开了，以前所有的成见都没了。当然一般人不会那么“自残”去经历这么大一个弯。虽然在一些人看来这样的行为有些神经病，但我其实是享受这个过程的。能接触到这么多不同的圈子，这一年过得挺刺激的。现在大多数的事明白如何处理了，大方向上不会犯那种致命的大错误了。

心理上，从年少轻狂的“扛得住世界就是你的”转变到更理性的“站在巨人的肩膀上”是这年最大的收获，更加自信的面对自己的优势和不足了。

• 技术人攻略：你怎么看待国内和国外的机会差别？

我个人认为国内可以学到的东西比国外多，国内在一个很短的时间内经历了高速的增长，所以自然会学比国外多得多，而且你可以跟着它一起成长，国外的这个过程已经过去了。

我接触到的来自传统行业的枭雄们，他们内心是渴望改变的，只是并不经常公开表达出来。例如我曾经卧底的公司、和后来做外包、咨询等帮助的一些传统行业的老板，他们的资源比我多得多，为什么当初在我离职的时候还想跟我合作。因为他们自己心里很清楚，现在的模式可能并非长期有沉淀，通过他们的担忧我能大概感觉到这个变革不会太慢。他们站在较高的位置，体现出的谦虚，和他们愿意拿出一些资源做些“返璞归真”的事，这些行为让我很受感动。

• 技术人攻略：你未来一到两年的目标是什么？

我会专注一两个事情，把这一年多积累下来的经验都集中在一个点上。

我发现了自己的兴趣周期，之前几年每到低点，就会很痛苦，想做一次彻底的改变。正好读到老外写的一篇的文章，他的个性跟我差不多，但学会了驾驭自己的这种性格。类似牛皮癣一样，这种性格特质是消除不掉的，要学会和它和谐相处。产生低潮的原因是遇到瓶颈，这种情况下有两种选择，一种是彻底改变，另一种是坚持，但换个方向，可以把低潮利用起来做一些好玩的东西。要重视这种性格带来的问题，并学会寻找中间点，比如我自己这段时间就太融入中国社会了，但人家已经在变了。我学会了国内这些本土式的营销，但是我妈这么大年纪去研究3D打印了，她又把我给颠覆了。所以说千万不能把自己原有的东西给扔掉，要牢牢握住那个基础，之后再去拿别的东西。

人生中你最想要的那个事情其实不是靠坚持得到的，99%的东西是靠坚持，最后的成功1%则是靠一颗平常心得到的。这一两年培养的360度广角，都是为了1度的聚焦、突破点和爆发做准备。

• 技术人攻略：前端开发工程师应该怎样提升自己？

前端开发跟其它任何领域是一样的，你需要有不断求知的欲望，不能允许自己一直停留在初级阶段。现在很多应用类的网站，前端的复杂程度和难度几乎就跟Java应用一样，而且除了做网页，前端工程师还可以做很多前后端结合的工作，在这个过程中提升自己。JavaScript这个语言本身的伸展度很好，
可以应用的领域也非常广泛，既可以用它做低级的事情，也可以完成很高级的工作，用得怎么样还是看个人能力。我最近尝试着用JavaScript来控制硬件，过段时间打算把心得写成文章。

开始阶段大家可以尽量多用国外的框架，它们有更大的伸展度，易于入门，也可以帮你做到更高级。另外，多跟一些厉害的人交流，牛人并不是很遥远。当初我加入HTML5 Boilerplate这个开源项目的时候，发给Paul Irish的那封Email连两行字可能都没有，但他马上就让我加入，和他们一起做事情成长会非常快。

• 技术人攻略： 你怎么看待HTML5的发展？

应用开发是否适用HTML5要根据你现有的资源、产品和用户群来决定。现在都讲精益创业，做最小化产品的时候，用HTML5比较快，比如微信中口袋购物的微店，腾讯的风铃等都是基于前端技术的。做为独立APP的话，PhoneGap比较快，花一天时间做成APP，再花一天时间打包就可以发布了。如果效果不错，需要在用户体验上和功能上不断做到极致，可以再改用Java，未来PhoneGap成熟了，也可以用回去。现在市场上的产品基本上每一到两年都要重构一次，最重要是产品需求，不要为了用而用。但HTML5肯定是大趋势，只是时间长短而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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