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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于通常的developer(特别是那些具备并行计算/多线程背景知识的developer)来讲,js的异步处理着实称得上诡异。而这个诡异从结果上讲,是由js的“单线程”这个特性所导致的。

我曾尝试用“先定义后展开”的教科书方式去讲解这一块的内容,但发现极其痛苦。因为要理清楚这个东西背后的细节,并将其泛化、以更高的视角来看问题,着实涉及非常多的基础知识。等到我把这些知识讲清楚、讲完,无异于逼迫读者抱着操作系统、计算机网络这样的催眠书看上好个几章节,着实沉闷而乏味。

并且更关键的是,在走到那一步的时候,读者的精力早已消耗殆尽,完全没有心力再去关心这个最开始的问题——js的异步处理为何诡异。

所以,我决定反过来,让我们像一个初学者那样,从一无所知开始,

先使用“错误的理念”去开始我们的讨论,然后用代码去发现和理念相违背的地方。

再做出一些修正,再考察一些例子,想想是否还有不大满意和清楚的地方,再调整。如此往复,我们会像侦探那样,先从一个不大正确的假设开始,不断寻找证据,不断修正假设,一步步追寻下去,直到抵达最后完整的真相。

我想,这样的写作方式,更符合一个人真正的求知和研究过程,并能够为你带来更多关于“探索问题”的启发。我想,这样的思维方式和研究理念,比普通的知识更为重要。它能够让你成为知识的猎人,有能力独立地觅食,而不必被迫成为婴孩,只能坐等他人喂食。

好了,让我们先从一块js代码,开始我们的探索之旅。

console.log('No. 1');

setTimeout(function(){
    console.log('setTimeout callback');
}, 5000);

console.log('No. 2');

输出结果是:

No. 1
No. 2
setTimeout callback

这块代码中几乎没什么复杂的东西,全是打印语句。唯一的特别是函数setTimeout,根据粗略的网上资料显示,它接受两个参数:

  • 第一个参数是callback函数,就是让它执行完之后,回过头来调用的函数。
  • 另一个是时间参数,用于指定多少微妙之后,执行callback函数。这里我们使用了5000微妙,也即是5秒钟。

另一个重点是,setTimeout是一个异步函数,意思是我的主程序不必去等待setTimeout执行完毕,将它的运行过程扔到别的地方执行,然后主程序继续往下走。也即是,主程序是一个步调、setTimeout是另一个步调,即是“异步”的方式跑代码。

如果你有一些并行计算或者多线程编程的背景知识,那么上面的语句就再熟悉不过了。如果在多线程环境,无非是另起一根线程去运行打印语句console.log('setTimeout callback')。然后主线程继续往下走,新线程去负责打印语句,清晰明了。

所以综合起来,这段代码的意思是,主线程执行到语句setTimeout时,就把它交给“其它地方”,让这个“其它地方”等待5秒钟之后运行。而主线程继续往下走,去执行“No. 2”的打印。所以,由于其它部分要等待5秒钟之后才运行,而主线程立刻往下运行了“No. 2”的打印,最终的输出结果才会是先打印“No. 2”,再打印“setTimeout callback”。

嗯,so far so good。一切看来都比较美好。

如果我们对上述程序做一点变动呢?例如,我可不可以让“setTimeout callback”这个信息先被打印出来呢?因为在并行计算中,我们经常遇到的问题便是,由于你不知道多个线程之间谁执行得快、谁执行得慢,所以我们无法判定最终的语句执行顺序。这里我们让“setTimeout callback”停留了5秒钟,时间太长了,要不短一点?

console.log('No. 1');

setTimeout(function(){
    console.log('setTimeout callback');
}, 1);

console.log('No. 2');

我们将传递给setTimeout的参数改成了1毫秒。多次运行后会发现,结果竟然没有改变?!似乎有点反常,要不再改小一点?改成0?

console.log('No. 1');

setTimeout(function(){
    console.log('setTimeout callback');
}, 0);

console.log('No. 2');

多次运行后,发现依旧无法改变。这其实是有点奇怪了。因为通常的并行计算、多线程编程中,通过多次运行,你其实是可以看到各种无法预期的结果的。在这里,竟然神奇地得到了相同的执行顺序结果。这就反常了。

但我们还无法完全下一个肯定的结论,可不可能因为是setTimeout的启动时间太长,而导致“No. 2”这条语句先被执行呢?为了做进一步的验证,我们可以在“No. 2”这条打印语句之前,加上一个for循环,给setTimeout充分的时间去启动。

console.log('No. 1');

setTimeout(function(){
    console.log('setTimeout callback');
}, 0);

for (let i = 0; i < 10e8; i++) {}

console.log('No. 2');

运行这段代码,我们发现,"No. 1"这条打印语句很快地显示到了浏览器命令行,等了一秒钟左右,接着输出了

No. 2
setTimeout callback

诶?!这不就更加奇怪了吗?!setTimeout不是等待0秒钟后立刻运行吗,就算启动再慢,也不至于等待一秒钟之后,还是无法正常显示吧?况且,在加入这个for循环之前,“setTimeout callback”这条输出不是立刻就显示了吗?

综合这些现象,我们有理由怀疑,似乎“setTimeout callback”一定是在“No. 2”后显示的,也即是:setTimeout的callback函数,一定是在console.log('No. 2')之后执行的。为了验证它,我们可以做一个危险一点的测试,将这个for循环,更改为无限while循环。

console.log('No. 1');

setTimeout(function(){
    console.log('setTimeout callback');
}, 0);

while {}  // dangerouse testing

console.log('No. 2');

如果setTimeout的callback函数是按照自己的步调做的运行,那么它就有可能在某个时刻打印出“setTimeout callback”。而如果真的是按照我们猜测的那样,“setTimeout callback”必须排在“No. 2”之后,那么浏览器命令行就永远不会出现“setTimeout callback”。

运行后发现,在浏览器近乎要临近崩溃、达到内存溢出的情形下,“setTimeout callback”依旧没有打印出来。这也就证明了我们的猜测!

这里,我们第一次出现了理念和现实的矛盾。按照通常并行计算的理念,被扔到“其它地方”的setTimeout callback函数,应该被同时运行。可事实却是,这个“其它地方”并没有和后一条打印“No. 2”的语句共同执行。这时候,我们就必须要回到基础,回到js这门语言底层的实现方式上去追查,以此来挖掘清楚这后面的猫腻。

js的特性之一是“单线程”,也即是从头到尾,js都在同一根线程下运行。或许这是一个值得调查深入的点。想来,如果是多线程,那么setTimeout也就该按照我们原有的理念做执行了,但事实却不是。而这两者的不同,便在于单线程和多线程上。

找到了这个不同点,我们就可以更深入去思考一些细节。细想起来,所谓“异步”,就是要开辟某个“别的地方”,让“别的地方”和你的主运行路线一起运行。可是,如果现在是单线程,也就意味着计算资源有且只有一份,请问,你如何做到“同时运行”呢?

这就好比是,如果你去某个办事大厅,去缴纳水费、电费、天然气。那么,我们可以粗略地将它们分为水费柜台、电费柜台、天然气柜台。那么,如果我们依次地“先在水费柜台办理业务,等到水费的明细打印完毕、缴纳完费用后;再跑去电费柜台打印明细、加纳费用;再跑去天然气柜台打印明细、加纳费用”,这就是一个同步过程,必须等待上一个步骤做完后,才能做下一步。

而异步呢,就是说我们不必在某个环节浪费时间瞎等待。比如,我们可以在“打印水费明细”的空闲时间,跑到电费和天然气柜台去办理业务,将“电费明细、天然气明细的打印”这两个任务提前启动起来。再回过头去缴纳水费、缴纳电费、缴纳天然气费用。其实,这就是华罗庚推广优选法的时候举的例子,烧水、倒茶叶、泡茶,如何安排他们的顺序为高效。

显然,异步地去做任务更高效。但这要有一个前提,就是你做任务的资源,也即是干活的人或者机器,得有多份才行。同样按照上面的例子来展开讨论,虽然有水费、电费、天然气这三个柜台,可如果这三个柜台背后的办事人员其实只有一个呢?比如你启动了办理水费的业务,然后想要在办理水费业务的等待期,去电费柜台办理电费业务。表面上,你去电费柜台下了申请单,请求办理电费业务,可却发现根本没有办事员去接收你的这个业务!为何?因为这有且只有一个的办事员,还正在办理你的水费业务啊!这时候,你的这个所谓的“异步”,有何意义?!

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,当计算资源只有一份的时候,你做“异步”其实是没什么意义的。因为干活的资源只有一份,就算在表面做了名义上的“异步”,可最终就像上面的多柜台单一办事员那样,到了执行任务层面,还是会一个接一个地完成任务,这就没有意义了。

那么,js的特性是”单线程“+”异步“,不就正是我们讨论的“没有意义”的情况吗?!那又为何要多次一举,干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呢?

嗯......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。

通常来讲,如果一个事件出现了神奇和怪异的地方,基本上都是因为我们忽略了某个细节,或者对某个细节存在误解或是错误理解。要想把问题解决,我们就必须不断地回顾已有材料,在不断地重复检验中,发现那几根我们忽略的猫腻。

让我们回顾一下关于js异步的宣传片。通常为了说明js异步的必要性,会举出浏览器的资源加载和页面渲染这个矛盾。

渲染,可以比较粗糙地理解为将“画面”画出来的过程。例如,浏览器要将页面上的按钮、图片显示出来,就必须有一个将“图片”在网页上画出来的动作。又或是,操作系统要将“桌面”这个图形界面显示在显示器上,就必须要把它相应的这个“画面”在显示器上画出来的动作。归结起来,这个“画出来”的过程,就被称之为“渲染”。

例如,你点击页面上的一个button,让浏览器去后端数据库将数据报表取出来,在网页上把数字显示出来。而如果js不支持异步的话,整个网页的就会停留,也即是“卡”,在鼠标点击按钮这一个动作上,页面无法完成后续的渲染工作。一直要等到后端把数据返回到了前端,程序流才能够继续跑下去。

所以这里,js的“异步”其实是为了让浏览器将“加载”这个任务分给“其它地方”,让“加载过程”和“渲染过程”同步进行下去。

等等,又是这个“其它地方”?!!

我擦,不是说js是单线程而么,计算资源不是只有一份么,怎么又可以“一边加载、一边渲染”了?!WTF,你这是在逗我玩儿么?!

艹,到底这里面哪句话是真的?!到底js是单线程是真的?还是说浏览器可以同时做“一边加载、一边渲染”这个事情是真的?!

如何才能解决这个疑惑?!很显然,我们必须要深入到浏览器的内部,去看一看它到底是怎么样被设计的。

在搜索引擎中,做一些关于浏览器和js的搜索,我们不难得到一些基本信息。js并不是浏览器的全部,浏览器要掌管的事情太多了,掌管js的只是浏览器的一个组件,叫做js引擎。而最出名的、并在Chrome中使用的,就是大名鼎鼎的V8引擎,它负责js的解析和运行。

另一方面我们还知道,使用js的一个很大原因,是因为它能够自由地去操控DOM元素、去执行Ajax异步请求、能够像我们最开始举的例子那样,使用setTimeout做异步任务分配。这些都是js优秀特性。

可令人惊讶的事情来了,当我们去探索这个掌管js一切的V8引擎的时候,我们却发现,它并不提供DOM的操控、Ajax的执行以及setTimeout的特性:

JS在浏览器中的详情图

上图来自Alexander Zlatkov,它的结构是:

  1. JS引擎

    • Memory Heap
    • Call Stack
  2. Web APIs

    • DOM (Document)
    • Ajax (XMLHttpRequest)
    • Timeout (setTimeout)
  3. Callback Queue
  4. Event Loop

明明是js的特性,为什么这些职能却不是由js的引擎来掌管呢?嗯,interesting~~~

诶!不是“单线程”么,不是加载过程被扔到其它地方么?!js是单线程,也即是js在js引擎中是单线程、只能够分到一份计算资源,可是,加载数据的Ajax这个feature不是没有被放到js引擎么?!

艹!真TM是老狐狸啊!还以为“单线程”和“一边加载、一边渲染”这两种说法只有一种是对的,可结果是,都对!为什么呢?因为只说了js是单线程,可没说浏览器本身是单线程啊!所以咯,渲染相关的js部分可以和数据加载的Ajax部分是可以同时进行的,因为它们根本就在两个模块,即两个线程嘛!所以当然可以并行啊!WTF!

诶~等等,让我们再仔细看看上面这张图呢?!Ajax不在js引擎里,可是setTimeout也不在js引擎里面啊!!如果Web APIs这部分是在不同于js引擎的另外一根线程里,它们不就可以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并行吗?!那为何我们开头的打印信息“setTimeout callback”,无法按照并行的方式,优先于“No. 2”打印出来呢?

嗯......真是interesting......事情果然没有那么简单。

显然,我们需要考察更多的细节,特别是,每一条语句在上图中,是按照什么顺序被移动、被执行的。

谈到语句的执行顺序,我们需要再一次将关注点放回到js引擎上。再次回看上面这幅结构图,JS引擎包含了两部分:一个是 memory heap,另一个是call stack。前者关于内存分配,我们可以暂时放下。后面即是函数栈,嗯,它就是要进一步理解执行顺序的东西。

函数栈(call stack)为什么要叫做“栈(stack)”呢?为什么不是叫做函数队列或者别的神马?这其实可以从函数的执行顺序上做一个推断。

函数最开始被引进,其实就是为了代码复用和模块化。我们期望一段本该出现的代码,被单独提出来,然后只需要用一个函数调用,就可以将这段代码的执行内容给插入进来。

所以,如果当我们执行一段代码时,如果遇到了函数调用,我们会期望先去将函数里面的内容执行了,再跳出来回到主程序流,继续往下执行。

所以,如果把一个函数看作函数节点的话,整个执行流程其实是关于函数节点的“深度优先”遍历,也即是从主函数开始运行的函数调用,整个呈深度优先遍历的方式做调用。而结合算法和数据结构的知识,我们知道,要实现“深度遍历”,要么使用递归、要么使用stack这种数据结构。而后者,无疑更为经济使用。

所以咯,既然期望函数调用呈深度优先遍历,而深度优先遍历又需要stack这种数据结构做支持,所以维护这个函数调用的结构就当然呈现为stack的形式。所以叫做函数栈(stack)。

当然,如果再发散思考一下,操作系统的底层涌来维护函数调用的部分也叫做函数栈。那为何不用递归的方式来实现维护呢?其实很简单,计算机这么个啥都不懂的东西,如何知道递归和返回?它只不过会一往无前的一直执行命令而已。所以,在没有任何辅助结构的情况下,能够一往无前地执行的方式,只能是stack,而不是更为复杂的递归概念的实现。

另一方面,回到我们最开头的问题,矛盾其实是出现在setTimeout的callback函数上。而上面的结构图里,还有一部分叫做“callback queue”。显然,这一部分也是我们需要了解的东西。

结合js的call stack和callback queue这两个关键词,我们不难搜索到一些资料,来展开讨论这两部分是如何同具体的语句执行相结合的。

先在整体上论述一下这个过程:

  • 正常的语句执行,会一条接一条地压入call stack,执行,再根据执行的内容继续压入stack。
  • 而如果遇到有Web APIs相关的语句,则会将相应的执行内容扔到Web APIs那边。
  • Web APIs这边,可以独立于js引擎,并行地分配给它的语句,如Ajax数据加载、setTimeout的内容。
  • Web APIs这边的callback function,会在在执行完相关语句后,被扔进“callback queue”。
  • Event loop会不断地监测“call stack”和“callback queue”。当“call stack”为空的时候,event loop会将“callback queue”里的语句压入到stack中,继续做执行。
  • 如此循环往复。

以上内容比较抽象,让我们用一个具体的例子来说明。这个例子同样来自于Alexander Zlatkov。使用它的原因很简单,因为Zlatkov在blog中使用的说明图,实在是相当清晰明了。而目前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去使用PS绘制相应的结构图,就直接拿来当作例子说明了。

让我们考察下面的代码片段:

console.log('Hi');
setTimeout(function cb1() { 
    console.log('cb1');
}, 5000);
console.log('Bye');

哈哈,其实和我们使用的代码差不多,只是打印的内容不同。此时,在运行之前,整个底层的结构是这样的:

01:16.png

然后,让我们执行第一条语句console.log('Hi'),也即是将它压入到call stack中:

02:16.png

然后js引擎执行stack中最上层的这条语句。相应的,浏览器的控制台就会打印出信息“Hi”:

03:16.png

由于这条语句被执行了,所以它也从stack中消失:

04:16.png

再来压入第二条语句setTimeout

05:16.png

执行setTimeout(function cb1() { console.log('cb1'); }, 5000);

06:16.png

注意,由于setTimout部分并没有被包含在js引擎中,所以它就直接被扔给了Web APIs的Timeout部分。这里,stack中的蓝色部分起到的作用,就是将相应的内容“timer、等候时间5秒、回调函数cb1”扔给Web APIs。然后这条语句就可以从stack中消失了:

07:16.png

继续压入下一条语句console.log('Bye')

08:16.png

注意,此时在Web APIs的部分,正在并行于js引擎执行相应的语句,即:等候5秒钟。Okay,timer继续它的等待,而stack这边已经有语句了,所以需要把它执行掉:

09:16.png

相应的浏览器控制台,就会显示出“Bye”的信息。而stack中运行后的语句,就该消失:

10:16.png

此时,stack已经为空。Event loop检测到stack为空,自然就想要将callback queue中的语句压入到stack中。可此时,callback queue中也为空,于是Event loop只好继续循环检测。

另一方面,Web APIs这边的timer,并行地在5秒钟后开始了它的执行——什么也不做。然后,将它相应的回调函数cb1(),放到callback queue中:

11:16.png

Event loop由于一直在循环检测,此时,看到callback queue有了东西,就迅速将它从callback queue中取出,然后将其压入到stack里:

12:16.png

现在Stack里有了东西,就需要执行回调函数cb1()。而cb1()里面调用了 console.log('cb1')这条语句,所以需要将它压入stack中:

13:16.png

stack继续执行,现在它的最上层是 console.log('cb1'),所以需要先执行它。于是浏览器的控制它打印出相应的信息“cb1”:

14:16.png

将执行了的 console.log('cb1')语句弹出栈:

15:16.png

继续执行cb1()剩下的语句。此时,cb1()已经没有其它需要执行的语句了,也即是它被运行完毕,所以,将它也从stack中弹出:

16:16.png

整个过程结束!如果从头到尾看一遍的话,就是下面这个gif图了:

16all.gif

相当清晰直观,对吧!

如果你想进一步地把玩js的语句和call stack、callback queue的关系,推荐Philip Roberts的一个GitHub的开源项目:Loupe,里面有他online版本供你做多种尝试。

有了这些知识,现在我们回过头去看开头的那段让人产生疑惑的代码:

console.log('No. 1');

setTimeout(function(){
    console.log('setTimeout callback');
}, 0);

console.log('No. 2');

按照上面的js处理语句的顺序,第一条语句console.log('No. 1')会被压入stack中,然后被执行的是setTimout

根据我们上面的知识,它会被立刻扔进Web APIs中。可是,由于这个时候我们给它的等待时间是0,所以,它的callback函数console.log('setTimeout callback')会立刻被扔进“Callback Queue”里面。所以,那个传说中的“其它地方”指的就是callback queue。

那么,我们能够期望这一条console.log('setTimeout callback')先于“No. 2”被打印出来吗?

其实是不可能的!为什么?因为要让它被执行,首先它需要被压入到call stack中。可是,此时call stack还没有将程序的主分支上的语句执行完毕,即还有console.log('No. 2')这条语句。所以,event loop在stack还未为空的情况下,是不可能把callback queue的语句压入stack的。所以,最后一条“setTimeout callback”的信息,一定是会排在“No. 2”这条信息后面被打印出来的!

这完全符合我们之前加入无限while循环的结果。因为主分支一直被while循环占有,所以stack就一直不为空,进而,callback queue里的打印“setTimeout callback”的语句就更不可能被压入stack中被执行。

探索到这里,似乎该解决的问题也都解决了,好像就可以万事大吉,直接封笔走人了。可事实却是,这才是我们真正的泛化讨论的开始!

做研究和探索,如果停留于此,就无异于小时候自己交作业给老师,目的仅仅是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。在这里,这个老师布置的任务就是文章开头所提出的让人疑惑的代码。可是,解决这段代码并不是我们的终极目的。我们需要泛化我们的所学和所知,从更深层次的角度去探索,为什么我们会疑惑,为什么一开始无法发现这些潜藏在表面之下不同。我们要继续去挖掘,我们到底在哪些最根本的问题上出现了误解和错误认识,从而导致我们一路如此辛苦,无法在开头看到事情的真相。

回顾我们的历程,一开始让我们载跟斗的,其实就是对“异步”和“多线程”的固定假设。多线程了,就是异步,而异步了,一定是多线程吗?我们潜意识里是很想做肯定回答的。这是因为如果异步了,但却是单线程,整个异步就没有意义了(回忆那个多柜台、单一办事员的例子)。可js却巧妙地运用了:使用异步单线程去分配任务,而让真正做数据加载的Ajax、或者时间等待的setTimeout的工作,扔给浏览器的其它线程去做。所以,本质上js虽然是单线程的,可在做实际工作的时候,却利用了浏览器自身的多线程。这就好比是,虽然是多柜台、单一办事员,可办事员将缴纳电费、水费的任务,外包给其它公司去做,这样,虽然自己仍然是一个办事员,但却由于有了外包服务的支持,依旧可以一起并行来做。

另一方面,js的异步、单线程的特性,逼迫我们去把并行计算中的“同步/异步、阻塞/非阻塞”等概念理得更清楚。

“同步”的英文是synchronize,但在中文的语境下,却很容易和“同时”挂钩。于是,在潜意识里有可能会有这样一种联想,“同步”就是“同时”,所以,一个同步(synchronize)的任务就被理解为“可以一边做A,一边做B”。而这个潜意识的印象,其实完全是错误的(一般做A一边做B,其实是“异步”+“并行”的情况)。

但在各类百科词典上,确实有用“同时”来作为对“同步”的解释。这是为什么呢?其实这是对”同步“用作”同时“的一个混淆理解。如果仔细考虑”同时“的意思,细分起来,其实是有两种理解:

  • 同一个时刻(at the same time),例如在9:00 a.m这个时间点,我们既在做A也在做B。
  • 另一个是同一个时间参考系,也就是所谓的clock on the wall是同一个。

前者很容易理解,这里我重点解释一下后者。例如,我在中国大陆同美国的一个同学开微信语音聊天,我这边是22:00,他那边是9:00。我们做聊天这件事情的时候,是同一时刻(at the same time),但却不在同一个时间参考体系(clock on the wall)。而在计算机中讨论的同步,其实讨论的是后者的”同一参考系“,同步,就是让我们的参考系统一起来,放到同一个体系之下。

又比如,我们在生活中很容易说,同步你的电脑、同步你的手机通讯录、同步你的相册,说的是什么呢?就是让你的各个客户端:PC、手机,同server端服务器的内容都保持一致,也即是大家都被放到一个一致的参考系里面。不要说,你在PC里有照片A,而在手机里没有A却有B,这个时候,谈论PC里信息人与谈论手机里信息的人,就是在鸡同鸭讲。究其原因,就是没有把大家放到同一个参考系里面。

所以,同步synchronize所指的”同时“,是大家把墙上的时钟都调整到一致、调整为同一个步调,也即是同时、同一时间参考系的意思。而不是说,让事情在同一时刻并列发生。自然的,什么是异步(asynchronize)呢,异步就是大家的时间参考系是不同的,例如我在中国大陆、你在美国,我们的时间参考体系是不同的,这就是异步,不在同一个步调、频段上。

事实上,每一个独立的人、每一块独立的计算资源,它都代表了一个各自的参考体系。只要你将任务分发给了其他人或是其它计算资源,此时,就出现了两个参考体系:一个是原有主分支的参考体系,另一个是新的计算资源的参考体系。在并行计算中,有一个同步机制是使用语句barrier,目的是让所有的计算分支在这一个位置节点都完成了计算。为什么说它是一种同步机制?按照我们统一参考体系的理解,就是保证其他所有计算分支完成计算,也就保证了其它分支的消失,从而只剩下主分支这一个参考体系。于是大家可以谈论同样的东西,说同样的话,不会有误解。

另一方面,如果要更深入地理解js的设计,我认为还需要回到计算机历史的初期,例如那个只有单核的分时系统的时代。在那样一个时代,操作系统所受到的硬件上的限制,不亚于js引擎在浏览器中所受到的限制。在同样的限制下,曾经的操作系统会如何去巧妙运用那极为有限的计算资源,让整个操作系统给人以平滑、顺畅和功能强大的错觉?我想,js的这些设计必定和操作系统早期的设计紧密相关。所以在这个层面上,它将再一次回到操作系统这样的基础知识上。能否吃透现代的技术,其实很大层面上取决于你是否吃透了设计的历史,是否理解在那些资源枯竭的年代,各路大神是如何巧妙地逢山开路,遇水搭桥。无论现代的计算机硬件资源有多么丰富,它必定会因为目标的主次关系、业务的主次关系受到限制。而如何在限制中跳舞和创造,这是能够贯穿整个历史的共同性问题。

   

Reference:

   

 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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