您能看到:高春辉的创业观,IPIP.NET半程复盘及未来规划,连续创业的体验,小众产品趣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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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末彩蛋:《与雷军的分歧并非否定电商》
特别鸣谢:左耳朵耗子陈皓引荐
因“牙疼”启动又一次创业
有动力无压力乐在其中
▲图灵联合创始人刘江在知乎回答“如何评价高春辉”。
科创人(以下简称科):作为著名的连续创业者(参考《超级连续创业者高春辉》),您最近一次创业为何选择做IPIP.NET?
高春辉(以下简称高):最初我是想做网络性能监控(NPM)的产品,但后来发现这款产品国内的总体需求量并不是很大,有些简单需求也都被应用性能监控(APM)解决了。在探索这款产品的过程中,我发现网络路径分析是非常有意义的,但要做好这事就要有非常准确的IP库,去市场上找过一些产品,国内的、国外的、免费的、付费的都看过,符合这个要求的就没有,当时心想IP库也许可以做成一个产品。即便是今天,很多人也不认为IP库的需求是刚需,而是像牙疼,不疼的时候白给都不要,疼的时候满世界找诊所。可实际做起来,我发现企业成长到一定规模之后,牙肯定是要疼的(笑)。
▲基于不同数据库的解析结果,上为IPIP.NET。
科:相比当年市面上常见的IP库,比如纯真IP,您觉得哪些方面自己能做得更好?
高:以纯真为例,纯真作为一个免费库维护至今其实很不容易——尤其自己做了之后更知道做好这事有多辛苦,但是纯真的UGC模式导致数据来源存疑,又缺乏验证方法,商用风险不小(比如IP可能被冒名修改),还缺少海外数据的贡献,再者数据规范上也有问题。
我也有过顾虑,自己到底能不能做下去?即便做成了有没有人买?这是不是一个可以当创业的事?心里没底。毕竟最初只是为了解决问题,也考虑过在现有库的基础上加工一下,我们可以为纯真提供数据、帮它维护,只要最终成品可用就行。但纠结来回,空想还是不如上手试试。2013年10月17日,我建了一个空文本,从0行开始,自己一个人做了半年,到2014年2月有了几万行的积累。在微博上分享了自己做IP数据库这件事,有很多朋友都有兴趣,帮我们验证,在这里也感谢大家的帮助。又优化了两个月,2014年4月上线了第一个版本。
科:听上去IPIP.NET的创业构想简单得匪夷所思,发现一个需求,确立一个标准,直接就启动了?
高:创业对于我来说就是一种做事的方法。如果是打工,即便自己不认可的事情也要尽力去做,这叫职业精神。而对我来说,做对的事热情更大、更愿意投入,只要我认为对就会尽快推进。所以创业不该用成功与否去衡量,创业者有勇气去大胆尝试并为结果负责,结果的好坏其实并不重要。用朋友的话来说,是一种修行。
科:您甚至不确定盈利模式是否存在,就投入了一年的时间,除了勇气,是否还有一些其他的底气?
高:底气就是我认为能做得更好,毕竟我也是多年的计算机爱好者了,自学出身,能力非常杂,现在看很适合做这件事。做IP库难点并不在技术层面,而在工程逻辑层面,数据质量我自信能做到最好,并且一开始就确定要做每日更新维护,保证用户第一时间拿到市面上最准确的数据。
我常说这次创业是无心插柳,但我也一直相信,事情做对了会水到渠成。这一次运气比较好,上线之后就有客户来咨询有没有收费版本,对方的要求听起来也不复杂:有错不要紧,别太多,重要的是反馈后能够尽快修正并及时推送。(科:最初定价是多少?)几千块,对标的是美国同行,只不过人家单位美金我们是人民币(笑)。又过了半年,到了2014年双11的时候,我们已经有了20个客户。双11的前一天,我在想这件事情已经做了一年多,从拍脑袋折腾到真正了解,一时间有些感触就写了一篇文章(《IP 库的那些事儿之 2013 - 2014 流水账版》)。我琢磨着应该是大家等双11比较无聊,那篇文章的阅读量非常大,接下来一个月内为我们带来了60个客户。
这时候心里踏实了,市场上有需求,只是没有被满足,这个项目可以做下去。做到现在,我们的客户普遍是巨头企业,500强、上市企业、B轮以后的独角兽,只要我们做到最好,企业有需求就会找到我们,没有需求的企业上门拜访也没效果,所以很长时间我们都没有专职销售,甚至直到今天都没有专职客服,产品质量做到最好就能吸引客户上门。
科:您判断是否可以做下去的标准,似乎不包括规模预期?
高:直到现在,我和我的团队精力全都用于做好产品、满足客户需求。结局如何?是卖还是融资?能发展到多大规模?没太多考虑。说到融资,2007年我为了解决ECSHOP的资金问题,见过一位投资人,人家说未来10年我们不看好中国电商行业的发展,5分钟就送客了。后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,电商发展到了什么程度。我把项目卖掉半年之后,有人找上门来要投资,但是已经晚了。甚至再之后我还知道那位投资人的基金投了很多电商项目。只能说大家对于事情的判断逻辑不一样,创业者专注于眼前事,投资人更关注形势、趋势,投资一个项目未必是自己认可,也许只是大家都在做。
科:做IPIP.NET和以往的项目比较,情绪、心态上有没有变化?
高:因为很快就有了收入,所以没什么压力。以前经历过只有支出没有进账、眼看着账面钱慢慢变少的痛苦,你得出去喝茶、找钱,承受巨大的焦虑感。如果项目不好也就罢了,好项目拿不到钱焦心的感觉更强烈。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控制好自己的野心、面向现金流、别把钱花超了、把产品做扎实,不作死就不会死(笑)。
地理差生变身人形地图
IP衍生业务需慎重考虑
科:除了您前面说的高强度、高精度维护以及每日更新,IP库这个项目的技术性价值在哪?
高:IP库的逻辑价值在文本之外,这与代码有不小的区别。我们现在的文本有500多万行,明年一定会超过600万行,与其说这是一个技术项目,不如说是一个牵涉了大量数据信息挖掘与整理的工程项目,堪称真正的“人工智能”。并不是在算法基础上有优势,而是在实现速度、质量、规模上有优势。我们从不说自己发明了什么新东西,但我们能够将那些逻辑原理真实落地,给客户一个每天更新、准确度最高的结果。
这个事有很多简单粗暴的做法,比如有一个方法叫投票,就是搜罗一堆库,比较结果,一个IP有8个库标注北京、2个标天津,那就按北京算。但实际上真正做过IP数据的人都知道这并不成立,这些库很多都是互相借鉴模仿,如果最有影响力的那个错了其他大概率也是错的。但是,如果你不用这么low的方法,就得在工程层面做出巨大投入和建设,这就是为什么IP库道理上看着不难、但劳动强度大,没什么人爱做但又总有人觉得没那么难做,我只能呵呵。
科:6年半时间不短,有没有出现战略发展层面的分歧和纠结?
高:2016年的时候,我们已经有了300多个客户,大部分都是估值数亿美元以上的企业,互联网50强企业应该只有5家不是我们的客户。当时大陆地区的IP库已经完善,只要做好日常维护工作就好,团队10个人就够。眼前就摆上了一个大难题:要不要做海外数据。感觉又回到了2013年的春天,还是问自己那几个问题:能不能做?有没有客户需求?依旧看不清。和3年前不一样的是,项目已经运转起来了,有盈利,很健康,如果要做海外数据意味着大量的投入、未知挑战和没有接触过的海外市场,团队人数要增加几倍,下决心比3年前更难。
2016年9月我去了台湾,我对景点游没什么大兴趣,就是换个环境散散心、想想事儿。我想到了两个关键要素,第一,已经有客户提出需要海外IP库,比如头条的海外业务发展得很好,还有一些需要建设地理围栏的项目,之前只能建议对方拼库,国内用我们的,国外采购其他家的,拼在一起;第二,我们已经做到了大陆地区的最佳,那有没有可能做到全球第一?细思极恐(笑)。想到这,答案也有了:要做全球库,还要做到最好,这是一次成就感兼顾利益的决定。
科:为什么团队人数要增加几倍?国内的成功经验不能直接套用在海外市场吗?
高:在做之前我们并不清楚,上手之后才发现各个国家地区的复杂程度是不一样的,比如国内是大运营商模式,相对集中,复杂度不是最高的。比如欧洲最复杂的俄罗斯,有5000多个AS(自治域),一个国家地区的IP复杂程度主要看AS数量、IP数量和可细分地区数量,5000个AS超过了欧洲几个发达国家的总和;全球最复杂的就是美国,三项数量都是全球第一,他们有17000多个AS,15亿IP,10000多个城市。美国是我们海外板块启动的第一站,因为它最难,搞定它就有信心搞定其他,但到目前为止美国板块还有很大的优化空间。
做全球IP库会遇到一些有趣的事,IP可以看作是世界地图在网络维度的投影,但表面上看见的东西在IP层偶尔会是另一个样子。比如一些争议领土,IP层能体现出谁的控制力更大;比如一些完整的国家,但在IP层看上去分成了两个部分,在标注时只能用东XX、西XX来提升精确度,但这只是地理称呼,不是行政区划;还有,印度出现了一个状况,邦的区域划分调整了,在我们国内,比如莱芜从泰安划归济南,那么IP层面会有相应的割接变化,但印度不这样,这就导致了IP层面依旧是老地图的模样,最后只能标成“旧XXXX邦”。
科:有种重温地理课的感觉。
高:我其实是一个地理差生,因为从小不喜欢死记硬背,做IP之前洛杉矶在美国东岸还是西岸都分不清(笑)。但是现在基本各个国家的首都、大概的地理位置和网络间的最低延迟,都能记的住了。另外我们现在都习惯用毫秒估算地理距离,比如天津到北京大部分时候就是4毫秒,到北京2毫秒的IP标了天津基本就是错的,河北廊坊倒是有可能。
科:企业打开发展天花板的两个模式,一是扩大规模,开拓海外业务应该算这种,还有一种就是挖掘现有产业的衍生价值,IP库是否可能跟其他产业结合,产生新的产品?
高:IP库的特性决定它是基础设施,其他业务如何使用IP库,都是基于自身的业务逻辑,就像公路,很难将路上跑的汽车、三轮车视作公路的衍生产品。说到下一步计划,也是我唯一有点焦虑的事,就是希望明年把非洲和南美的数据做完,赶紧把IPv4收尾,早点抽时间做IPv6。
最大难题:招人
这是最后一次创业?
科:这6年半中最大的苦恼或者挫折是什么?
高:招人,实在不好招,表面上看我一年增加了10个人,但实际可能是招了20个,中间走了10个。尤其是社招,这个工作毕竟不太普遍,大家对问题的理解很难达成一致,就算我把人家说服了又怎样?不来还是不来。最终还是大量启动校招,自己从头培养,为此还在天津成立了一个办公室。有人问我在天津做是不是想省钱?实际上我们的人力预算从没下降过,我们是给加班费的(科创人注:此处应有掌声),在天津设立办公室是尽可能想用同样的价格招到更好的人才。IPIP.NET的业务逻辑基本已经明确了,接下来就是招人,推进。另外会看看横向还能做些什么新的产品。
科:您对今后的人生有怎样的规划?
高:初步打算50岁退休吧,IPIP.NET也许是我最后一个创业项目。然后可能去做投资,我觉得现在跟随热点投资的投资人很多,注重产业价值、项目价值的投资人少一些,但光打嘴炮没意义,得自己做着看看。最终可能我做得也不比别人好,但我总想试试,哪怕打自己脸。
科:作为一位成就感驱动的连续创业者,所有的项目,算上“中国个人站长第一人”,IPIP.NET带给您的成就感能排到第几?
高:全球第一应该成就感更大一些(笑)。广告法不让说啊,我们至少是全球领先,当然还有优化改良的空间。
彩蛋:与雷军的分歧并非否定电商
▲摘自极客公园《中国 B2C 电商的第一场仗》高春辉与雷军的分歧普遍被描写为“资讯”与“电商”的路线之争。
科:对于您当年出走卓越,您能否完整还原一下当时的分歧?
高:首先要澄清,我从没有否定过电商路线,我也看过很多文章都在写“雷军要做电商,高春辉不同意”,不,电商这个方向大家一致,但具体怎么做有分歧。我其实解释过,但辟谣总是没有谣言传得广。
雷军的想法是购买版权产品打造爆款,我认为不可行,大家都知道卓越网曾经以《大话西游》的DVD销售吸引了不少关注,但《大话西游》多少年才有一个?靠购买版权赌爆款不可控,这才是我们之间的最大分歧。等到小米做起来,自己生产、自己营销,流程在自己手里,爆款的成功率理所应当的就提高了。相比之下,流程不完全由自己把握的小米生态,成长出来的爆款数量还是有限。
后来卓越网的成长策略也调整了很多次,如果当年大家都有“先做再迭代”的想法可能分歧也不会那么激烈。我跟雷总最初不是在职场认识的,雷总在我们那代技术人心目中是神一样的存在,但合作后才发现神也是人(笑),而人性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。前面我也说过,我这个人没办法逼自己去做自己不认可的事。
后来和雷总也见过面,小米也是我们的客户,有些经历只是人生的回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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